摘要　　区域经济集团化是当代世界经济发展中的一个重要趋势，近年来其进程明显加快，并呈现出一些新的特征。在今天我们深入研究这一趋势时，应高度重视其发展中的内在矛盾。最突出地表现在：区域集团的封闭性和经济生活的全球化的矛盾；区域贸易集团和多边贸易体系的矛盾；大区域集团和次区域集团的矛盾；集团内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矛盾；集团利益和国家利益的矛盾。科学揭示和深刻认识这些矛盾，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

    关键词　　区域经济集团化　　多边贸易体系　　集团利益　　国家利益

      区域经济集团化作为当代世界经济发展中的一个十分突出的重要趋势，从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来，其发展势头更加迅猛，进程明显加快。呈现出一些与以往不同的新的重要特点：

    （1）广泛性。从全球范围来看，已有超过2／3 的国家和地区正在卷入到区域经济集团化的潮流中来。目前各地区已经形成或正在组建的各种类型大大小小的经济贸易集团和组织达四、五十个之多，遍及世界各大洲和各个主要地区。值得注意的是，与以往不同，当今不仅是绝大部分西方工业发达国家已加入集团行列，而且广大发展中国家、包括一些最不发达国家也掀起了一股组建集团的热潮；一些或经济发达、或国土辽阔和资源丰富、或原先对集团化持消极态度的大国，也日益重视并积极推动与参与本区域的经济集团化；有的经济集团已经突破了原来的局限，形成了由不同社会制度、经济体制和发展水平的国家所组成的“混合型”的经济集团。这些变化充分表明，当今区域经济集团化已在全球得到了广泛的发展。纵观整个世界经济发展的历史进程，集团化潮流只有到了今天才开始真正具有全球性。

    （2）扩展性。 伴随着区域经济集团化在全球范围内日益广泛的发展，某些地区的经济集团出现了相互渗透和融合的趋势，并注重不断扩展自身的规模，从而使90年代以来一些集团开始向“洲域”甚至“跨洲域”方向发展，力图建成一种包括全大洲大部分国家、甚至包括几大洲许多重要国家在内的大型区域经济集团。最为典型的有：欧洲联盟在加快自身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同时，已经计划吸纳更多的其他欧洲国家，欧洲经济圈内的三个同心圆已经出现逐步融合的趋势；美洲地区在北美自由贸易区正式开始运作的基础上，1994年底34国首脑会议已经通过宣言，一致同意在2005 年建立美洲自由贸易区； 目前已于环太平洋几大洲18个国家和地区参加的亚太经济合作组织，已于1994年在《茂物宣言》中明确宣布，不迟于2020年在各成员内部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非统组织在90年代中召开过几次首脑会议并通过决议，宣布到2030年建成非洲经济共同体。

    （3）多层次性。一些大区域经济集团规模的日趋扩展， 并没有影响各地区各种较小规模的次区域组织的蓬勃发展，并且还出现了在更小的范围内、由某几个国家的一部分地区之间展开的“小区多边合作”（亦称“经济增长三角”）。这种多层次的经济联合和合作的结构，使得目前有些地区的集团化格局十分错综复杂。在一个大区域集团内部，又存在着若干联系更为紧密的小区域集团。有些国家既处于某一大区域集团中，又成为其中某一个、甚至还有可能是某几个次区域经济集团的成员，并且其各个地区还在积极参与有关的“增长三角”的经济合作，形成一种“大圈套小圈，小圈扣小圈”的格局。必须指出，这种情况从目前来看似乎只是在亚太经济合作中比较典型，但随着其他地区集团的不断增多和日益扩展，必将越来越具有普遍性。

    （4）不平衡性。 随着当今区域经济集团化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发展，各个地区、各个层次、不同规模和不同类型的经济集团不平衡也表现得更为明显。有的集团经济一体化水平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度，其组织机构已比较健全，运作机制也比较成熟；有的虽已开始正式实施其经济一体化的具体计划，并且进展比较顺利，但总的来看还处于经济联合的初级阶段和较低层次上；有的虽已明确了经济合作的发展目标，并正在具体规划行动纲领、步骤和细则，但尚未真正进入全面实施和实际操作阶段；有的尽管已经提出了实行经济一体化的目标，但比较空泛，还未通过认真磋商进行具体细化，且受经济发展水平的限制，在短期内要取得进展会有很大的困难；还有的集团或组织目前只是处于构想和酝酿之中。这种发展水平的差异，正是当前世界经济政治发展不平衡的一个重要表现。

    上述这些重要特点，从范围、规模和结构等方面表明了当今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的发展水平已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不平衡性也是由于其迅速发展才表现得越来越明显。国际社会普遍认为，区域经济集团化已成为当今全球经济生活的主旋律，其势头已不可逆转和阻挡。这一认识是有客观依据的。从当代这一潮流兴起的缘由来看，既有其深刻的根源，也与近年来世界经济政治形势的重大变化密切相关。当代经济生活国际化程度的不断提高，是区域经济一体化和集团化的客观基础和根本动力，各国政府经济职能的日益普遍加强为其创造了重要的条件，世界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导致国际竞争日趋激烈则刺激了其形成和发展。而冷战的结束，世界经济政治格局加速向多极化过渡，世界新技术革命正在兴起，国际经济关系和结构正经历重大的调整和演变，则促使这一潮流更加高涨，席卷全球。

    然而，就在我们深入探讨和充分认清这一潮流发展的客观必然性的同时，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在区域经济集团化的发展过程中，本身也始终存在着各种内在矛盾。随着近年来其进程的加速，这些矛盾也暴露得更为明显和突出。从全球许多区域经济集团的运作实践来看，最具普遍性的矛盾主要有：

    　　　　1.区域集团的封闭性和经济生活的全球化的矛盾

    经济生活国际化是人类社会发展中不可抗拒的客观潮流。伴随着当代科学技术和生产力水平的巨大提高，世界上各地区、各个国家和民族之间在经济上的相互联系和依赖不断增强。突出地表现在当代国际分工不断扩展和深化，生产和资本的社会化、国际化程度日益提高，国际商品交换的规模日趋扩大，国际经济合作的形式和途径更加多样化，各种生产要素的国际流动愈发频繁，各国经济政策的国际协调也在进一步加强。冷战的结束，使原来的各国间的军备竞赛、政治对抗和意识形态纷争逐步减弱，更加有利于促进其经济的相互合作、渗透和融合。更为重要的是，当今世界上一场以电子信息技术为主导的新技术革命的兴起，为经济全球化趋势的进一步加强带来了更为强大的动力。信息技术的本性决定了其发展不能受地域和国界的束缚，信息高速公路的不断延伸，电脑化控制、管理和操作在各行各业的广泛应用，跨国公司全球化生产经营体系的充分扩张，使世界各国经济生活日益联为一体。

    不可否认，当代区域经济集团化的发展，既是适应了各国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又反过来进一步加强了经济全球化趋势。它进一步扩大和加深了有关国家间的经贸合作和交往，提高了其专业化分工协作的水平和经济效率，也为其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提供了更大的动力。而就目前而言，不少区域性经济集团所固有的封闭性和排他性，却对全球经济联系和合作的加强产生着一定的消极影响和破坏作用。尽管诸多区域经济集团都强调自己坚持开放性原则，对外不搞歧视和排他，而且有的集团由于内部成员经济的多样性在客观上难以封闭。但从现实情况来看，各个集团内部各成员相互给予的优惠待遇一般不可能为其他非成员所能享受，其结果是一个集团在推进内部贸易自由化的初始阶段，贸易转变效果会十分明显；而其经济统一性越是增强，其整体的对外排斥性就越明显。如欧洲统一大市场的建成，导致欧盟近年来与北美和亚洲的贸易增长明显放慢，并对发展中国家出口的反倾销日益增多；近年来随着北美自由贸易区的建设，美国大量劳动密集型产品的进口正在从亚洲转向本地区的发展中国家。这种以削弱和损害全球经济联系为代价来加强集团内部经济联合的趋向，必然会导致全球经济资源的配置反而趋于不合理，并导致各国间贸易摩擦的加深，从而阻碍了经济全球化的健康和迅速发展。

    　　　　2.区域贸易集团和多边贸易体系的矛盾

    从以往世界经济各领域活动的实践来看，多边主义与地区利益是相互对立和排斥的。在国际贸易领域中，全球多边贸易体系的正常运转及功能的充分发挥，能够有效约束各国的贸易政策，协调其贸易关系，促进全球贸易自由化，从而使地区性贸易集团失去其存在和发展的意义；只有当前者存在重大缺陷或无法有效运转时，各国才会转向后者来保障和谋取自身的利益。而随着各地区贸易集团的兴起，“诸侯割据、分治天下”的局面一旦形成，势必对全球多边贸易体系统一性的加强制造障碍。然而，从现实情况来看，这两者正呈现出并行不悖、同步发展的态势。一方面，乌拉圭回合多边贸易谈判的胜利结束，世界贸易组织的正式成立，标志着国际多边贸易体制已得到进一步巩固和加强。与关贸总协定相比较，世贸组织具有更为健全的组织机构，更为严密的法律体系，更为严格的组织纪律，特别是其管辖范围已从货物贸易扩展至服务贸易、知识产权和投资领域。这一重大进步，是整个国际社会和世界各国长期努力和共同奋斗的结果。而另一方面，各国在努力改善和加强多边贸易体制的同时，并没有因此放慢组建和参与区域性经济集团的步伐。实际上，各地区许多贸易集团正是在同时不断形成和加快扩展的。

    这一现实表明，在当今新的国际经济条件下，多边体系和区域集团这两者间并非是截然对立和完全排斥的。从目前各区域集团内部贸易自由化的发展方向来看，与多边自由贸易体系具有一致性。尽管前者推进自由化在范围上不及后者，但在某些方面的深度显然超过了后者。这使得两者在促进经济贸易自由化、扩大国际经济合作和交往方面，各自具有不能相互替代、而是可以相互补充的功能和作用。因而各国必然要兼顾这两者的发展，以从中谋取和实现更多的经济利益。然而，这也并不意味着这两者的关系是完全相容和可以相互促进的。区域集团的发展对多边体系的加强最主要的不利影响有二：一是由于各集团在自身范围内推进贸易自由化，造成对外相对歧视；二是各集团在客观上推进自由化的水平与进程各异，必然影响全球贸易自由化发展的统一性和同步性，影响多边体制的正常运转和进一步完善。这给今后国际多边贸易体系的进一步发展带来了新的难题，留下了隐患。对于刚刚成立的世贸组织来说，既要面对现实，容纳和适应区域贸易集团发展的要求，又必须对其活动及各种措施加以有效的管理、监督、协调和驾驭，以避免它们对自身机体的干扰和肢解。但世贸组织至今对此并未作出全面和明确的规定，尚未能形成一整套有效的协调机制。一旦两者发生明显的冲突，不仅严重影响多边贸易体制的有效运转，也会使区域贸易集团的积极作用难以充分体现，而消极效应却会凸现。

    　　　　3.大区域集团和次区域集团的矛盾
    由于近年来世界范围内区域经济集团化的发展日益广泛和规模不断扩展，使得目前有些地区的集团化具有多层次的结构和交叉重叠的格局。这种局面的形成是有其客观必然性和积极意义的，它反映和适应了当代世界各国经济的多样性和利益多元化的客观要求。随着大区域经济集团内部成员的日益增多，各成员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历史传统等各方面的差异性会越来越明显，各自参与集团的目的和要求也各不相同，这就使得这类大区域经济集团在推进经济一体化过程中、在协调各成员利益时必须留有充分的回旋余地。在活动内容上，应当开展多领域、多途径和多形式的经济合作；在一体化进程上，应当逐步创造条件，循序渐进；在合作方式上，应当兼顾各种利益要求，将自愿自主和统一行动相结合；在组织机制上，应当实行以协商为主的松散性联合。这些特点为其内部的次区域集团的运作提供了相当大的活动空间，也使其发展更具有必要性。与大区域集团相比，次区域集团由于成员较少，传统联系较为密切，因此其组织机制更加严密，经济一体化进程较快，更加符合某些国家迫切要求加快相互间经济联合的目标，同时其进展也为大区域经济集团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示范和带动效应。

    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大区域集团和其内部的次区域集团在发展目标和合作内容上既有共同点和一致性，也存在着对立和矛盾。这既表现在两者的经济一体化进程、即推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程度不相一致，也表现在其经济合作和联合的领域不尽相同，特别是一些次区域组织在发展中所产生的排外性，有可能使大区域集团遭到架空或肢解。以亚太经合组织（APEC）为例，目前在其内部就存在着三个次区域组织，即北美自由贸易区、东盟自由贸易区和澳新紧密联系协定，它们在推进其内部各成员间贸易自由化方面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进展，有的组织还在进一步扩展，这对APEC各成员经济合作和联合的加强在客观上是有一定矛盾的。APEC基本准则之一是要在“开放的区域主义”原则指导下实行歧视待遇，无论对其内部成员、还是对非成员都不应实行歧视。但这些次区域组织内部自由化成果并不为非成员（包括其他APEC成员）所享有。近年来一些东亚国家还在酝酿组建“东亚经济核心论坛”。如果今后这些次区域集团只热衷于加快自身的发展，其目标与政策不能与APEC的发展相互协调和有机地统一起来，即使还不至于导致APEC发生瓦解，但有可能使之处于一种分裂和分散的状态，从而使之在亚太经济合作与发展中难以发挥有效的实质性作用。

    　　　　4.集团内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矛盾
    随着冷战时代的终结，各国的注意力和政策重点日益转向加快自身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在国际经济力量旧的均衡状态被打破、新的均衡局面尚未形成过程中，各国都十分重视加紧构筑自身新的对外经济合作机制。当代一批经济后进国家的波浪式崛起，其共同经验之一都在于积极把握国际机遇，充分利用外部条件。成功者的示范效应激发了越来越多的国家经济发展模式从封闭型转向开放型，使广大发展中国家从80年代以来掀起了对外开放新一轮的高潮。尽管当今区域经济集团化的发展仍与国际竞争的刺激和推动密切相关，但上述各种新的条件和因素的综合作用，使得其发展的基本动因发生了重大变化。越来越多的国家积极参与区域经济集团化，主要目的不是置自身于同其他集团或国家对抗之中，而是力图更充分地利用与有关成员国之间经济上的互补性，进一步消除相互间贸易和投资障碍，以此在成员国内部实现资源更合理的配置，以实现各成员国经济的共同繁荣和共同发展。这就使得当前许多区域经济集团间的关系从对抗转向对话，集团的功能从主要加强对外竞争能力转向重点扩大内部各种合作。

    当然，随着当今“混合型”经济集团的出现，处于同一集团之中的发达成员和发展中成员，相互之间也不可避免会存在各种矛盾。虽然双方都是顺应世界发展的潮流，在加强经济合作和交往方面具有共同的利益和愿望，但不同的经济地位和发展水平也决定了它们参与集团化有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和要求。许多发展中国家迫切希望通过这一途径，加强与扩大和发达国家的商品、资金和技术等多方面的交流和合作，同发达国家开展更广泛的横向水平型的国际分工，以尽快缩小与发达国家之间的经济和技术差距；而发达国家的主要兴趣只在于要求发展中国家更多地开放市场，放宽对贸易和资金的限制，以进一步扩大自己商品的国际市场份额，提高投资的利润收益，因而往往无视或轻视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和要求，从则导致这两类国家在同一集团内部存在着尖锐的意见分歧。如自APEC成立以来，各成员在亚太经济合作的主要目标上，一直存在不同的意见和激烈的争论。以美国为主的一批发达成员，对APEC的兴趣主要集中在推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上；而包括中国和东盟在内的一批发展中成员，则始终坚持贸易投资自由化和经济技术合作应是APEC运行中缺一不可的两个轮子。尽管从大阪会议到马尼拉会议都已经明确了这两大任务相并举，但一些发达成员至今在经济技术合作方面只满足于提出一些空泛的建议，坚持主张APEC的Q 经济合作只能服务于贸易投资自由化。时至今日，双方在这一问题上“同床异梦”、“各取所需”之状态，并未因各方达成的共识及通过的宣言而有根本的改变。这一矛盾的存在，无疑会使区域经济集团本身顺利的发展遇到障碍。

    　　　　5.集团利益和国家利益的矛盾
    尽管理论界至今对集团化和一体化这两者的关系还存在着不同的观点，但有一点是不能否定的，即客观上当今各个区域经济集团发展的核心都是努力推进其内部成员国的经济一体化。在这一过程中，各成员国逐步实现相互之间商品和各种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乃至各种经济政策的相互协调，从而促使其经济一体化程度的不断提高。而集团的经济一体化程度越高，其成员的国家权力让渡就越多，集团的超国家权力也越大。这意味着区域经济集团化的发展无论在观念上还是在实践中正对国家主权产生强烈的冲击，提出重大的挑战。尽管这一冲击不会导致象过去殖民地时代那样的后果，即殖民地国家在宗主国统治下完全丧失了国家主权，而当代经济集团的出现基本符合所有成员国经济发展的要求，是其相互依存关系加深的结果，也是各国的自主选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当代新的历史条件下国家的经济主权不可分割。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发展，为一部分权力从国家主权中分离出来创造了可能性，而经济一体化的发展又使之具有必要性。集团内各国让渡出的一部分主权，组成了一种可共享的新主权——“集团主权”，它在推动成员国实现利益最大化过程中更为有效。由此也导致了一种超国家的共同利益——集团利益的形成，在今后国际利益分配机制中，集团利益的重要性将日益突出。这一趋势也对今后世界经济格局和国际经济关系的演变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在未来多极化的格局中，一些实力较强的区域经济集团将成为主要或重要的代表和增长极；许多国家的经济加入世界经济运行正在从个体参与走向集团参与，集团之间、集团和国家之间的关系将构成未来国际经济关系体系中一个越来越重要的组成部分。

    但是，人们也不难发现，在“后冷战时代”，经济全球化的扩展和各国民族主义抬头这一双重趋势更为突出。一方面，世界各国经济联系和交往进一步加深和扩大；另一方面，各国也更加关注和侧重本国的经济发展。这是因为近年来全球性经济的市场化、自由化和外向化浪潮日益高涨，国际市场竞争波澜壮阔和日趋白热化，而冷战的结束也使一些国家原有的超强和共同的政治意志和利益相对减弱，其相互间经济贸易摩擦日益增多和加深。因此，各国都将自身的民族利益和国家利益置于最优先的地位，在处理对外关系中更加务实和讲求功利。这一矛盾的趋势反映到区域经济集团化潮流中，使集团利益不仅不能取代国家利益，而且两者间时有抵触。尽管许多国家都在积极参与和推进本地区经济贸易集团化，但其追求的目标都是要使区域集团的发展能符合本国的利益，服从自身的需要。由于各国的经济利益和要求不相一致，从而使得区域集团经济一体化程度越高，其集团利益和各成员国家利益不协调性就越是明显，协调的难度也越大，由此其进展更为曲折和艰难。如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早在谈判过程中，美国和墨西哥国内一些地区和企业、以及不少国会议员，由于担心该协定的实施会影响本国就业、物价和民族经济的发展，就对此持强烈的反对态度。至于欧盟在目前建立货币联盟过程中，由于触及各成员国的核心经济政策，其进程一波三折，阻力更大。

    当代区域经济集团化发展中所存在的各种矛盾，相互间是有内在联系的。从纵向来看，则表现为全球利益——集团利益——国家利益这三个层次间的矛盾；从横向来看，又主要表现为集团与集团、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矛盾。由此构成了一个矛盾综合体，其中，核心是全球整体利益和国家个体利益之间的矛盾，而集团利益在一定条件下则成为这两者中某一种利益的代表。从整个世界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来看，这一矛盾的存在和发展具有必然性。纵观当代世界经济的发展过程，科学技术的巨大进步加剧了世界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并不能改变国际经济旧秩序，经济全球化趋势的日益加深也无法取代各国民族利益的独立性，全球市场经济的日趋发达和繁荣又促使国际竞争更加激烈和残酷。这种客观趋势导致在区域经济集团化发展过程中出现上述各种矛盾是不可避免的。正确揭示和科学分析这些矛盾，对于我们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首先，能使我们充分认识经济国际化这一客观进程的曲折性和波动性。尽管当今区域经济集团化发展趋势正在向人们构划出一种前景，随着各个区域集团的不断扩展和逐步融合，最终实现全球经济一体化。从长远来看，区域经济集团化的兴起是人类社会经济全球化进程的一个必经阶段。但是，集团化发展中的种种矛盾使其进程将十分曲折，因而要实现全球经济一体化会是一个漫长和艰难的历史过程。同时，对各个区域集团前进中的障碍和困难，以及其发展前景的各种可能性要有足够的估计和充分的思想准备。其次，可以促进我们对这一活动进行更为深入的理论研究和探讨。当今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的迅速发展，对传统的经济一体化理论在许多方面提出了挑战。这需要我们紧密结合现实中的各种矛盾、新特点和新问题，深入探讨其发展的动因、目标、内容和形式、功能和效应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以此科学地认识这一活动的现象和本质。再次，有利于引导各国各地区在推进区域经济合作和联合过程中，努力发挥其积极作用，克服和减少其消极效应。上述区域经济集团化发展中存在的各种矛盾，实际上都既有对立的一面，也有相互统一和相互促进的一面。只要各方顺应世界发展潮流，具有真诚合作的愿望，坚持平等互利的原则，进行认真和充分的协商，努力协调好各种关系，正确处理各种矛盾，就能变不利条件为有利条件，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以保证区域经济集团沿着健康、有序和积极的轨道不断前进。最后，也有利于我们在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过程中，采取更加灵活和有效的政策方针。既要积极参与本区域的经济一体化进程，又要坚持实行全方位、多途径、多层次和多形式的对外开放和经济合作；既要积极发展与各区域集团的经济贸易关系，又要努力防范和抵制对我经济发展产生的排斥和阻挠；既要努力顺应世界发展的潮流，又要始终注意切实维护自身经济利益，坚持扬长避短，趋利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