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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通过公益性平抑市场价格已是国际惯例，政府高层对“农产品市场应具有公益性”在近两年来亦渐成共识，但在此之前，我国的农产品批发市场、农贸市场，从未被作为公益性设施来建设，几乎无一例外是由社会资金所办。

　　目前推进农贸市场的公益性应从商品管理、选址建设、团队管理、业务经营行为管理上来解决社区农贸市场有序发展问题，着重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通过规范的形成、发展的引导，促进农产品市场中心零售形式发展的创新。

　　“农产品价格要调控，市场公益性是基础。”

　　6月5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深化流通体制改革加快流通产业发展重点工作部门分工方案的通知》，其中提出支持建设和改造一批具有公益性质的农产品批发市场、农贸市场、菜市场、社区菜店、农副产品平价商店以及重要商品储备设施、大型物流配送中心、农产品冷链物流设施等，发挥公益性流通设施在满足消费需求、保障市场稳定、提高应急能力中的重要作用。

　　尽管通过公益性平抑市场价格已是国际惯例，政府高层对“农产品市场应具有公益性”在近两年来亦渐成共识，但在此之前，我国的农产品批发市场、农贸市场，自1983年放开蔬菜价格以来，从未被作为公益性设施来建设，几乎无一例外是由社会资金所办。

　　如何改造？如何实现公益性？这是摆在中国农产品流通体制改革深化前的命题。

　　显然，先天性的公益投资基因的缺失，使我们对国外的照搬照抄并不可行。6月7日，全国城市农贸中心联合会农产品流通专家委员会在北京顺义区市场经营管理中心召开第五次会议，探求中国农产品市场公益功能实现的可能路径。

　　北京顺义农贸市场“样板”

　　将专家委员会放在北京顺义，源于北京顺义区农贸市场的公益性探路。

　　6月7日，研讨会开始之前，中国商报记者跟随全国城市农贸中心联合会农产品流通专家委员们实地走访了北京顺义区市场经营管理中心下属的东兴社区市场、裕龙社区市场等三家菜市场。

　　宽敞明亮、干净卫生是走进北京顺义菜市场的第一感觉。各个摊位整齐排列，蔬菜瓜果均以净菜陈列，明码标价，地上没有碎叶残果和果皮纸屑，每个摊位前都挂着一个垃圾篮；出入口四道大门分列在两侧，门口没有一般菜市场望不到头的小摊小贩和杂乱堆放堵塞出入口的垃圾杂物；空气中甚至有清新剂的味道，没有一般菜市场怎么也驱除不去的鱼腥味、肉食味及各种腐烂菜叶的中国菜市场的“专属味道”。

　　显然，这与以往老百姓见惯的污水横流、烂菜烂果遍地、白色污染、空气污浊、堵塞交通、脏乱差等种种通病集于一身的中国各大城市菜市场有着极大的视觉上的反差。

　　当然，公益性的体现并不仅仅限于外观的规范。在全国城市农贸中心联合会会长马增俊看来，衡量一个农产品市场的公益性作用应体现三点诉求：满足市场供应、稳定市场价格、解决买难和卖难。

　　“平抑物价”就是北京顺义区市场经营管理中心下属菜市场区别一般性菜市场的特色。北京顺义区市场管理中心主任贺有余介绍，相比于政府规定的5种“当家菜”施行限价销售，旗下菜市场对大白菜、土豆等8种蔬菜都实行了限价销售，由此给商户造成的损失则由市场中心申请顺义区政府的资金补贴，确保低收入居民蔬菜供应。而平日在重大节日、特殊时期菜价波动时期，市场中心也会组织多个市场启动惠民菜、低保菜等活动，限价销售蔬菜。

　　在市场摊位费、门店费的收取上，贺有余介绍，市场中心也充分考虑商户的承受能力，不因市场硬件水平的提高增加商户经营成本，每年减免摊位费达355万元。为解决顺义区东五镇近3万农民卖菜卖果难、上路交易堵塞交通等问题，市场中心与北务镇政府共同建设了北务产地批发市场，常年免收摊位费和过磅费等买卖双方的任何费用，无偿为上市人员义务服务。

　　而对顺义区的老百姓而言，15分钟步行走到一个菜市场的便民生活已是现实。截至到2013年4月，顺义市场中心通过收购、接管、合并的方式，共接管市场29个，合作办市场14个，收购市场3个，管理市场占顺义全区市场总数的74%，北京市政府提出的“15分钟便民商圈”的农贸市场布局在顺义区几近达成。

　　规模性、便民性、公益性在顺义区农贸市场得以集中体现，源于顺义区政府的“政府主导”——顺义区市场经营管理中心属于该区处级事业单位，市区政府每年给予110万元的人员办公经费，市场升级改造扶持先后给予近7000万元的扶持资金。

　　但，顺义区的“政府主导”也并非仅仅等同于“出钱投资”。

　　北京顺义区商务委主任王福印介绍，顺义区政府商务委、市场中心、工商局共同制定区域市场发展规划，科学设计布局，形成了“城区-中心镇-乡村”的三级市场网络体系，首先从规划上防止市场建设的盲目性和空壳市场的出现，避免造成建设大额资金浪费。同时，要求新小区房地产开发必建配套菜市场。市场建设方案要事先征得规划、商务、市场中心的同意，确保居民入住与市场开业同步。

　　贺有余介绍，一般新建一个市场，要投资300万元，建设资金采用中央、市、区、企业多方资金。其中顺义区一级政府投入力度很大，2010年开始区政府每年投入2400万资金用于旧市场改造。

　　在市场的管理上，政府做得比一般企业能深入的程度更“细”。“顺义区现在每年政府出钱储备1000吨蔬菜，保证居民蔬菜供应。8种限价销售蔬菜的差额由区政府资金补贴。”王福印说，针对市场商户，市场管理中心制定出详细的管理办法，细到了解到每家商户的情况，防止商户的不稳定。而今后，市场中心还在设想实现远程监控，一键获知各个市场的运营情况。

　　农贸市场公建公营的合法“边界”

　　“顺义区菜市场的做法为我国农贸市场公益性的路径实现树立了一个样板。”6月7日，马增俊说，农贸市场应具备公益性已是大势所趋，但如何从产业链找出可践行的模式和路径此前一直缺乏现实案例。

　　在马增俊看来，公益性的实现需要经历四个阶段：对农产品市场具有公益性的认识阶段，研究探讨如何实现市场的公益性阶段，具体实现有哪些模式阶段和形成公益性实现模式阶段。

　　据全国农贸联透露，国务院副总理汪洋日前也做出批示，要求商务部和协会以及各相关部门加快研究和学习日本农产品批发市场公益性的经验和运用。

　　“批发市场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最好的一个场所，是类似于地铁工程这样的社会公益事业，本身不以盈利为目的，而是遵循微利保本的原则。”农业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徐柏园教授认为，中国农产品市场体系的发展目标是建设一个统一开放、竞争有序，以农产品期货市场为先导，以批发市场为中心，以连锁超市、集贸市场、便民零售店为基础的网络化市场体系。

　　但“顺义做法”是否可成为被借鉴和被复制的公益性农产品市场在零售环节的“模板”？

　　在专家们看来，现阶段我国城市菜市场建设应该有比较强的公益性。一个简单的道理，城市菜市场和城市每一名老百姓的生活都密切相关，如果菜市场具有公益性，蔬菜的经营成本就有望下降，老百姓消费的菜价下降就有空间。

　　北京首农集团食品中心高级顾问王兢教授还指出，不论是日本、韩国还是欧美发达国家，还是尼泊尔、柬埔寨等发展中国家，都把城市农产品市场作为公益性的流通基础设施，全部或大部由政府投资建设，然后通过招标或指定企事业单位，不以营利为目的，可见低收费、保本经营的公益性不是发达国家的“专利”，而是市场建设的共性。

　　马增俊介绍，中国农产品批发市场、农贸市场，自1983年放开蔬菜价格后，几乎无一例外是社会资金所办。为了收回投资并获得利润，只能采取高收费的办法。

　　过去两年来，在公益性风潮下，南京展开政府回购调研；上海也推出试点，由政府回购民办农贸市场，在徐汇区、长宁区等几家农贸市场试点。商务部也会同财政部等积极支持地方政府，鼓励通过回购、回租等方式，巩固、扩大菜市场产权的国有化；北京市政府在“十二五”期间也拟入股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20%股份，但目前这些尝试都并没有被完全认可。

　　全国范围内突出农产品市场的公益性，解决投资主体仍是关键。顺义区政府的投资主体角色依赖的是其地方政府雄厚的财政支持，其他地方政府的践行会否愿意投入如此大的财政支持力度？  

　　徐柏园研究员结合多年来对农产品市场公益性的研究探索强调，目前阶段公益性市场建设仍重在各地方政府的践行和落实。

　　王兢指出，目前业界对公益性的路径探索必须规避可能存在的“垄断”和“公有”的两个误区。“市场的公建公营，政府、行业、企业要做成榜样，而不是垄断；公建公营不是公有，不要变成政府所有，要站得住脚，变成合法合理。”

　　在王兢看来，“最后一公里”的农贸市场若全部需要政府来投资，是否会丧失市场的灵活性、丰富性也是必须考虑的问题。 

　　在中商商业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于淑华看来，顺义市场的规范化、标准化是一个进步，做到了交易公正、公开、公平。于淑华认为，市场公益性的实现要从基础做起，关键是法规、规划先行，公益性政策要有计划性。但其认为，农产品市场公益性的体现还是得从农产品市场批发环节甚至上游生产环节予以调控，要结合消费人口的需求、供给从来源对市场进行预测，零售环节作用不大。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王微副所长则认为，目前推进农贸市场的公益性应从商品管理、选址建设、团队管理、业务经营行为管理上来解决社区农贸市场有序发展问题，着重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通过规范的形成、发展的引导，促进农产品市场中心零售形式发展的创新。 

　　出席研讨会的商务部市场体系建设司副司长孔令羽表示，现阶段我国城市菜市场建设应该有比较强的公益性已成决策层共识，下一步，商务部将积极推进各地方政府从本地实际出发，推动出台城市菜市场等公益性商业设施的地方性法规，为全国性法规出台创造条件。